985硕士主动延期毕业

By | 2023年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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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985硕士,主动申请延期毕业——北方某985高校的硕士生郑雨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这么一条动态,原先安静的评论区直接炸了。从前,延期毕业通常是因为考试挂科、论文被毙、学分未修满等因素,学生们被迫做出的选择。近年来,有为数不少的高校毕业生将延迟毕业,当作应对困境的一种方法。相较本专科生,研究生延期毕业的概率更大。据教育部目前公布的统计数据,研究生非按期毕业率由2016年的21.14%上升至2021年的24.21%。几位选择主动延迟毕业的学生在接受潮新闻记者采访时均表示。截止4月23日10时,在小红书,延毕话题浏览量达1963.5万,超过1万篇相关帖子。
985硕士主动延期毕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跟随小编一起看看吧。

我,985硕士,主动申请延期毕业——北方某985高校的硕士生郑雨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这么一条动态,原先安静的评论区直接炸了。为什么会主动延毕?怎么和学校申请?会不会影响找工作?……问题连珠而至。

从前,延期毕业通常是因为考试挂科、论文被毙、学分未修满等因素,学生们被迫做出的选择。但如今春招秋招、国考省考、考研复试等接踵而至,迷茫与压力在毕业季侵袭而来。近年来,有为数不少的高校毕业生将延迟毕业,当作应对困境的一种方法。

相较本专科生,研究生延期毕业的概率更大。据教育部目前公布的统计数据,研究生非按期毕业率由2016年的21.14%上升至2021年的24.21%。

“无论是否延毕,都应该是综合考虑、权衡利弊后的理性选择。重要的是做好规划,心中有数,比照毕业、求职要求查漏补缺。可以战术性延毕,不要逃避式延毕。逃避总有一天要面对,延期多久也于事无补。”几位选择主动延迟毕业的学生在接受潮新闻记者采访时均表示。

殊途同归的延迟毕业

又逢“金三银四”求职季,延毕在各大社交媒体成为热词。

截止4月23日10时,在小红书,延毕话题浏览量达1963.5万,超过1万篇相关帖子。知乎平台,延毕话题浏览量4423万,有2.4万讨论量。Bilibili平台上,一条分享主动延毕打算的视频播放量达到34.3万。

毕业两年的魏园回想起当年延迟毕业,觉得是阴差阳错后的主动选择。

大二时,魏园因身体原因申请休学了一段时间,落下不少课程学分。复学后,老师建议她把后面两年课程尽量排满,争取按时毕业。如果要在两年内修完三个学年的学分,魏园的日程表将被课程占满,并且没有任何容错的余地。

“我并不在意和同龄人保持统一步调,不希望敷衍地上课、毕业。”魏园说,她想将人生的节奏把握在自己手中,主动选择了延迟毕业。

为何要申请延迟毕业?每个申请的学生会给出不同的答案。

郑雨申请延迟毕业,更像一个应急预案。去年暑假,她考虑申请出国读第二硕士学位,但春节期间她权衡后觉得出国念书性价比不高,但此时又错过了校招的最佳时机,因此延迟毕业等待好的就业机会。

“生化环材,四大天坑”——这是贺琛常挂在嘴边的玩笑话。研究生入学后,贺琛就明白自己的求职之路不会太顺利,也做好了转行的心理准备。只是比艰难求职更早来临也更难招架的,是导师的要求。

贺琛研一入学后就起早贪黑地守着实验室,过年都守在实验室。对贺琛来说,导师更像是老板,把任务分解派给不同学生,没人知道成果会怎么展现、能否署名。理工科的研究枯燥、耗体力、费脑子,但更难受的是导师带来的心理压迫:“老师要求高,常说做不好考虑延毕,对学生来说就是晴天霹雳。”

“不就是延毕吗?反正导师不放人出去实习,工作也难找,与其天天担心被延毕,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贺琛在纠结和焦虑中,最终决定申请延毕。

“怎么办啊,毕业论文还没写,法考主观题延期还不知道延到什么时候。最难的两件事全撞一起了。”去年10月,某高校就读法学专业研三的小水和男朋友打电话时忍不住情绪崩溃而大哭。

按照计划,2022年10月法考后,小水就能集中精力准备毕业论文。然而主观题考试延期的通知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要不要申请延毕?在电话那头,男友给出了建议,小水犹豫了……

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分析,无论主动还是被动,延期毕业目前还能引发关注,表明我国高校弹性学制、完全学分制的推进还不够。“应当认识到学生成长发展的个性化需要,让他们能够依照个人情况、家庭条件自主选择学习时间。”

暂离精准的社会时钟

“我爸妈很传统,肯定不同意延毕。同龄人都毕业工作了,我还得靠爸妈养,压力山大。”小水把所有精力都用于复习考试,却有些痛苦地发现,“怎么越学越不会了?”加上论文进展不顺利,小水开始失眠,几个月没法正常入睡,大量掉发。

小水在图书馆学习,每天昏昏欲睡,像被关在笼子里

一番权衡后,寒假回家,小水向爸妈艰难地说出了:“我想延迟毕业。”

对没有“按时”顺流汇入社会的大学生而言,主动延毕的想法浮现脑海,只是第一步。之后,大部分人要面临的是自我的纠结、父母的不解和某种程度上逆社会时钟的压力。

对于魏园而言,一开始向父母提出延迟毕业,当即遭到了反对,“别人都能按时毕业,为什么你不能?你再努努力也可以的”,但魏园态度很坚决。

“和父母交流时,如果想要让他们开窗,首先要考虑如何撬开天花板。我和他们坦白大二的时候心理状态很差,身体也不好,经常生病。延毕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能缓解我身体、心理的问题,不是皆大欢喜吗?”魏园告诉潮新闻记者。

郑雨察觉到,“很多人对延毕并不宽容,社会上的主流看法是,如果你没有按部就班地跟随主流的节奏,不是因为有想法,而是因为有问题。”但最终让郑雨做出延毕、放弃答辩的决定的,是“应届生身份更重要”,即延毕能为自己保留应届生身份,方便之后找实习、求职。

教育部数据显示,2023年全国普通高校毕业生规模预计达1158万人,同比增加82万人,再次刷新“最难毕业季”的记录。一季度国民经济运行情况相关数据显示,今年3月份,16-24岁青年人失业率达到19.6%。国家统计局新闻发言人、国民经济综合统计司司长付凌晖表示,青年人失业率上升,主要还是由于今年应届大学毕业生开始进入劳动市场。

“应当逐步淡化应届生身份的标签,不要强调应届生身份,而是关注青年人群体就业的问题,认同、支持年轻人的个性化发展,看能力不看毕业时间,为所有年轻人创造平等的就业竞争环境。”熊丙奇认为。

重新明确的生活坐标

3月中旬,小水在学校办好了延毕程序,投递简历找实习,报名了初级会计考试和注册会计师考试,复习备考。

在等待面试的过程中,小水开始自己做饭、运动、参观博物馆,尝试更多的新活动,“之前总吃外卖,胖了不少。3月份考了法考,实习和论文都在推进,安心不少。有时间和心情去欣赏生活里的美好,感觉生活被点亮了。”

在潮新闻采访过程中,几位申请延期毕业的学生均表示申请过程没碰到太大阻碍,通过递交相关材料等待审批或放弃论文答辩,都能顺利实现延毕。

“确定了要申请延毕之后,导师提到延毕再也不会激起我的恐慌、焦虑。”贺琛说。

贺琛除了照常完成导师任务外,还在父母的支持下向导师争取了校外实习的机会,积累经验。虽然决定延毕,但还是稳步推进毕业论文,也参加了2023届的秋招、春招,为今后就业实战演练。“这样以后找工作也不会发怵。”

郑雨一改4月份前的浑浑噩噩,她规划好了延毕后的安排:4月先放松心情玩一玩,8月前还可以找一份实习。9月时如果顺利就出国交换,要么就再找一份实习,接着参加秋招。

延毕之后,魏园有条不紊地按照自己的节奏搞定课程和论文,剩下的时间去实习、校招,还抽空考了教师资格证。

“延毕之后,我感觉脱离了同龄人内卷的赛道,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学习。别人走得多快都和我没关系,我可以慢慢走,甚至可以驻足发呆看看校园的晚霞,只要明确方向就行,就这样慢慢实现了自洽。”魏园称,自己找工作时从来没因为延毕被HR追问过。“现在想想,其实延毕也没有什么影响。”

延毕后,魏园有空闲欣赏窗外的晚霞

几人都坦言,延毕除了社会观念的影响,家庭经济条件也是不可忽视的因素。

“父母并不急需我尽早毕业减轻家庭经济负担,这也给了我选择延毕的底气。如果家庭有负担,申请延毕的可行性就不太大了。”他们说。

“主动延迟毕业情况的增多,从侧面看是时代在发展,人们就业的迫切感也随之发生改变。”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熊丙奇告诉潮新闻记者,三十年前,当时社会经济水平总体较低,有很多优秀的学生都选择读中专,因为学习时间较少又能找到相对好的工作,可以尽快减轻家庭负担。但当下,经济整体改善,父母对孩子尽早就业、创造收入的需求没那么迫切,学生自然有了选择延迟毕业的底气。

延毕并不天然是焦虑的解药,毫无计划的延毕只是单纯将压力后置。几个年轻人希望用延毕的这段缓冲期,停下来歇口气,积蓄好能量再度出发。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人名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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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动延毕的年轻人: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

一些年轻人主动申请延期毕业,以换得更好的升学或就业机会。 (视觉中国/图)

2022年7月,毕业狂潮轰烈滚过,1076万毕业生走进社会,大学校园重新变得空荡。对于应届毕业生韩悦然来说,学生生涯却并未告止。四个月前,她向学院递交了延期毕业申请书,延长学生身份半年,同专业的同学里,她是唯一选择主动延毕的人。

自20世纪末国内研究生扩招以来,硕博延期的现象屡见不鲜。中国教育在线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2018年硕士延期毕业率达到10%。只是,和被迫延期的毕业生不同,韩悦然的毕业论文早已写完,毕业只差临门一脚。在前一年的校招中,她斩获了一些工作机会,但是不算满意。“就业市场环境并不好,我不想为了就业而就业,随随便便找一个工作。”她说,延毕是想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

清华大学博士生曾克对这种喘息的需求再熟悉不过。2020年,为了更充分地准备后一年的博士申请,他将原本两年的硕士学制抻长到三年。回顾十八年求学生涯,他发现中间没有任何停留的时刻,“整个人非常疲惫”,几乎没有休息的机会。

“这个休息当然不是简单地说我玩一两天、出去旅行。”曾克对南方周末记者解释,“而是说,一直没有时间让你整个人是放松状态,可以不用去想、去竞争,不用和别人比较,不用想未来岗位如何,到底有什么样的结果。”

曾克统计过,班里的博士同学,三分之一到一半都不是一路直升上来的,多多少少有过中断的时间。尤其有些硕士在英国就读,学制只有一年,不可能刚入学就准备申博,“自然而然中间会有Gap Year(间隔年)去准备申博的事项。”

有人在微博上感慨:“为什么我们东亚做题生的人生中就没有Gap Year呢……感觉自己的一生就像那只不能落地的小鸟,不知道被谁拧紧了发条,不停冲冲冲,冲到撒手人寰那一刻。”

在这个1076万人的毕业季,一些人试着把发条拧松,将思考未来去向的脚步放缓一些。

高性价比的选择

决定延毕之前,曾克的学业发条始终拧紧。

2017年,还在天津某985高校读本科时,曾克便将大三所有的时间投入在考研上,他的本科专业是国际关系,考研目标是北大的新闻传播学,属于需要补课的“跨考”。升学之旅漫长得像一段马拉松,2018年3月,结果才尘埃落定。曾克几乎是没有休整地,立刻为自己安排了一段长达五个月的互联网实习。他说,这段实习的唯一收获是,“自己不太适合互联网公司的生活节奏。”

对于学制两年的硕士研究生来说,研究生生涯像一张箭刚上弦就要立刻射出去的弓:前一年,还是一名新生;一年后,毕业季已经迫在眉睫。曾克的紧迫感是在研一下学期到来的,那时,身边的同学已经开始疯狂实习,为秋招做准备。曾克也开始海投实习简历,互联网、媒体,几乎无所不包,他把互联网教培和公立学校教师作为求职目标,同时准备读博士研究生的申请。他一瞬间有点恍惚,“我感觉自己刚刚本科毕业不久,怎么又开始这个阶段了?”

他硕士只学习了一年,学术储备不太够,那一年博士申请季,结果不尽如人意。2020年寒假,北京疫情反复,曾克觉得压力聚到了顶点,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延期毕业吧?曾克向导师表达想法,导师问,你觉得你延毕之后会不会变得很快乐?会不会心理上放松一些?如果你觉得快乐,你就去做。

曾克和身边朋友聊起延毕的话题,对方的话让他深受启发:“其实每一个人,都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工作,你未来三四十年不用干别的事情了,就是工作。如果你现在还有时间选择停留,没有必要那么着急,下意识一定要让自己怎么样。”

在国外,间隔年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文化现象:年轻人在离开校园之后、踏入职场之前,做身份转换的各种调试。但在上海某211大学毕业生汪茜雨看来,间隔年显得奢侈而冒险。

2021年秋天,汪茜雨顺利得到一家心仪大公司的录用。隔年3月,对毕业生活的美好想象却被骤然打破——企业突然毁约了。那段时间,公司毁约应届生的新闻并不少见,汪茜雨没想到还没毕业就遇上了行业危机。她无奈重新汇入春招的洪流,拿到的几个offer都不甚满意,她不想凑合,索性延毕一年。

一位与汪茜雨情况类似的应届生申请延毕后,几乎所有老师的第一反应都是不解:你拿一个硕士毕业证不是很容易吗?为什么要拿这段时间去赌不确定性?但在她看来,“有硕士毕业证,不如有一个应届毕业生的身份。”

汪茜雨向南方周末记者解释,没有落实工作单位的毕业生,在不缴纳社保、不签订劳动合同的条件下,能保留应届生身份两年。但实际情况是,大多数公司的校园招聘对毕业时间都有一定限制,所谓的两年应届生身份,只有少部分国企或体制内单位接纳。

孙涵对此深有体会,她是广州某985高校法律专业硕士,在考公上花费了两年。

她所在的法学院,光她知道的主动延毕生就有七八个,大家延毕的原因基本一致——考公。“这两年法学院的毕业生非常执着于考公务员。”2021年的整个求职季,孙涵只参加了国考、广东选调、广东省考和深圳市考四场考试,接连败北。4月中旬,国考面试确认未通过后,她没有提交3月就写好的毕业论文,迅速走完了延毕流程。

孙涵说,自己对公务员有执念,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同时担心,如果毕业后全职考公再次失败,失去了应届生身份,转投其他行业的机会也会缩减。

各种考量下,延毕成为一个高性价比的选择。在孙涵、汪茜雨所在的学校,延毕生可以申请住在宿舍,一年只要交一千多元的住宿费,远远降低了在大城市生活的成本;在校生的身份保留,延期后可以继续刷实习,扩充履历;校园里的图书馆资源,也为考公提供了便利。种种条件都有利于积累“就业资本”。

“我必须找一个看上去肯定行的路”

曾克统计过硕士班三十多位同学的就业去向,发现三分之一投身互联网,三分之一流入体制内。对于一些热衷进入互联网的应届生来说,几段大厂实习经历是标准的敲门砖。因此,一些人选择延毕,为自己的简历增加筹码。

2021年,刚加入秋招战场时,韩悦然的简历上只有一段教培创投公司的实习经验,勉强与互联网搭边。韩悦然本科和研究生读的都是英语相关专业,读研时突然心生厌倦,“一想到翻译就头大”,于是,她把求职目标定为互联网行业的产品经理岗。

韩悦然觉得,互联网是一个“nice to have”(不错)的选项。相比于传统行业,互联网相对年轻化、管理扁平,行事风格快捷利落。前些年,行业开疆拓土,“大力出奇迹”,给应届生开出的薪水,“第一年就能达到传统行业几年后才能赚到的钱”。尽管后来互联网裁员风波不断,韩悦然仍然相信“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在孙涵所在的这所985大学,法学生最好的去处是顶级的红圈律所,起薪能到两三万一个月,但竞争激烈,应聘成功者大多从毕业前半年到一年就开始提前实习,争取留用的机会。这些机会仅仅属于少数人。研一之前,孙涵在律所、法院都实习过,最后把目标定为检察院这样的单位。孙涵的三个室友都是三年学制的研究生,因此她延毕后依旧住在原宿舍。进入9月,整个宿舍都放弃了“金九银十”(九、十月是人才招聘旺季)的秋招,加入行测、申论的刷题大军。

有人形容,为了找到更好的工作而主动延毕,就像是高考复读,带着不确定性和为之耗费的时间成本,并非所有人都有勇气再来一次。

汪茜雨来自农村家庭,家里还有弟弟妹妹,经济状况不算好,赚钱回报家庭对她来说“很迫切也很重要”。但考虑到长远的职业发展,她不想草草加入一个自己不满意的公司。

“我觉得第一份工作影响还是挺大的,我没有那么多的试错成本,将就一个就算了,爱行行,不行拉倒。我必须找一个看上去肯定行的路。”汪茜雨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看上去肯定行”的道路如今暂时对孙涵封闭。2022年1月,确定无缘体制内的孙涵参加了春招,陆续拿到了不少的offer,她挑了最满意的一个,打算去一家公司做法务。回想2021年的求职生涯,孙涵觉得自己在求职策略上有失误,她几乎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了考公这一个篮子里,没有将风险均摊到国企、私企等其他选择。

考公失败之前,她的学业顺风顺水,很少有挫败的时候。孙涵很庆幸当时选择了延毕,延毕考公带来的心智成长,让她放下了执念。

“最近大家都会说,2023年的就业行情或许不如2022年,压力会更大。但是我一直觉得,虽然就业市场环境变了,但我也不再是2022年的我了。”汪茜雨相信,即使现在面临比2021年更艰难的就业环境,她也能拿到更好的offer。

真正有时间让自己停留下来

延毕后,曾克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租房住。他家在天津,学校在北京,有事来回也方便。他每天的日程相对固定:八九点钟起来,做一顿早午餐,其余时间自由支配;下午四五点,母亲做晚饭,他带弟弟到小区里玩三个小时。他说,那一段时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家庭的快乐”。

2020年,曾有做社会调查的高校学生找到曾克,想就“城市蹲族”现象对他做访谈。“城市蹲族”指的是受过良好教育,毕业后躲在大城市出租屋,过着吃、睡、打游戏等隐居生活的一类人。他检索“城市蹲族”的定义后,直接拒绝了。他觉得,延期毕业不应该被污名化。

如今曾克更多感受到延毕那一年给生活带来的某种修正。确认延毕后,他开始读《经济学原理》之类的书,想探索博士阶段研究传播经济学的可能性。没有琐事缠身,也没有科研压力,曾克利用那一年积攒了一些论文,申请博士时,这些待发表的文章提供了助力。

他说,转学新闻传播后,阅读书目大多偏实用,很少涉猎经典原著。2020年,适逢美国大选,曾克捧起拉扎斯菲尔德的《人民的选择》,这是一本对1940年代美国大选进行民意研究的经典专著,顺着这位学者近百年前的思路,曾克试着理解其中媒介研究的逻辑。“社会节奏是很快地往前推进的,但这一年时间,真正有时间让自己停留下来,做一些不用那么着急、不抱有目的性的事。”

但脱离了“2020应届毕业生”这个集体身份,曾克仍然感受到延毕带来的落寞。“这种落寞感不是来源于别人都有毕业去向了,我没有去向,而是想到,等9月份再回到学校,周围熟悉的同学都不在了,我要和下一级的同学放到一起了。”2021年,等曾克从北大毕业,曾经的同窗已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一年,没有体会到毕业的“集体感和仪式感”。

读博后,课业和论文压力依然存在,“但延毕那一年,把生活里一些该享受的东西都已经享受过了,现在再面临很多挑战,心里会更安稳、平坦一些。”曾克说。

作出延毕的决定,偶尔也会遭到身边人的不理解。

因为延期毕业,韩悦然和父母大吵了一架,“这种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我们家?”她把延毕的种种好处细致地和父母掰扯,父母最终同意在延毕文件上签字。即便坚定地做了这个选择,韩悦然仍有过独木桥的战战兢兢感。毕业前夕,她害怕同学们的毕业氛围过于欢快,搬到了学校外面住,互联网实习工资高,但北京生活成本不低,她负担自己60%的生活费。

韩悦然回归了一种自由的生活状态。2021年秋招时,她一边实习继续填充履历,一边忙着找工作,还要为毕业的事焦头烂额。现在她可以专职实习,没有学业压力分散注意力,尽管实习有一定压力,但都在可化解的范围之内。周末,她上跆拳道课、去公园散步,以前这些活动“只是为了填满时间,不让自己去想其他的事”,延毕后,她才真正享受到它们的乐趣。

不过,韩悦然最近陷入了新的迷茫,她在互联网大厂的实习要持续到9月,答应接受采访的周五晚上,由于工作没完成,采访时间一拖再拖。她说,当她投入互联网人的生活节奏时,有时候也觉得“看透了”,这份曾经无限向往的工作展现了令人丧失激情的一面。

她觉得自己有些骑虎难下。互联网实习占据了她简历里的几乎所有篇幅,她很难放弃这个行业。延毕期间,导师给她介绍了一份国企的工作,面试时,HR认为她选择延毕,颇有主见,录用了她。最后她拒绝了这个工作机会。那之后,她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她去了一家互联网和国企双重模式叠加的公司,KPI累人的同时,还要做很多流程化和事务性的工作。

在采访的尾声,她略带迷茫向南方周末记者咨询,是否还有更理想的第三条路。她试着探讨媒体行业的可行性,最后得出一个消极的结论:“现在我也不可能从头开始去媒体实习了。”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人物皆为化名)

南方周末记者 潘轩 南方周末实习生 王卓颖 王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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